周一的例会，所有人都来了。他们都希望成为第一批分享测试成果的人。白冷凝习惯性地站在了之前的位置，顾思言看见她，同样站在她的身后。

白冷凝回头看了顾思言一眼，想拒绝却没说出口。上个星期工作的变动牵动了她的思绪，完全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看来，还是要找机会解决这件事情，但怎么解决，白冷凝一点头绪都没有。

“谢谢你。”白冷凝说。

“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顾思言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如电流一般，酥酥麻麻地传进她的耳朵。

从耳边划过的气流带着温度和潮湿，那声源近得就像从自己的脑海里发出来的，而这些元素都刺激了荷尔蒙的分泌。如果不是白冷凝年龄足够大，足够理性，那一瞬间，她可能真的会觉得那是爱情。但现在的她，只觉得那是神经末梢暂时的反应而已。

各个小组总结了自己上个星期完成的工作之后，三个接受第一阶段测试的同事都还没出现。电话关机或者没人接，消息也不回，完全处于失联的状态。这样的巧合恐怕不是巧合。眼看大家对测试的结果猜测纷纷，夏风岚很担心这样会影响士气，便让大家都回去继续工作，自己和白冷凝去联系这三位同事。

“公司能看到他们的测试数据吗？”白冷凝问。

“我看了，没有。这次只是初步的测试，所以没有要求他们上传，只是让他们周一开会的时候分享就行了。”

“先打给他们的紧急联系人吧，入职的时候应该在个人信息里填了。”

“你说得对，那就先去找电话号码。”

白冷凝一一拨通了三个电话，但打了一圈下来，无一例外，三个同事的紧急联系人都在外地，他们都是在这个城市漂泊、谋生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共同点？”

“这个测试需要三十个小时的时间，有家人有朋友的都不愿意周末还花这么长的时间在工作上，是他们三个主动提出参加第一阶段测试，我还承诺了加班费。”

“那就直接去他们的住址看看吧，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可能需要报警了。”

“不可以，不能报警，项目还没开始，就沾染上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我们后续还怎么进行？！团魂都散了！”

一想到会影响项目的进行，夏风岚就不自觉地抗拒这件事。

“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紧张什么？！夏风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瞒着大家！”

“我没有！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技术，永远都是中立的。”

“夏总监，你激动得有些不正常。”

夏风岚坐在椅子上，将头深埋进双臂里。

“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夏风岚的声音确实无力而疲惫。

“你休息吧，我叫上我的助理跟我一起去。”白冷凝说。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如果是测试出了问题，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夏风岚，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作为一起合作的同事，你并没有告诉我们实话！”

“白小姐，你搞搞清楚，这是我的项目，资金是我申请的，团队是我组建的，你们只是来给我干活的，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实话？！”

“因为风险是我们共同在承担。如果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任何一个人出事，这个项目就应该停止？！员工也好，用户也好，他们都不应该是你牟利的工具！”

“白冷凝，你说了不算！”

白冷凝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其实无法和夏风岚对抗，至少现在，夏风岚是他的上司。既然他可以把自己的项目叫停，就也可以让自己立刻走人。还有自己的身体问题……如果要一个人抚养小孩，需要多少钱，白冷凝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而且……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是……作为这个行业的老员工，她很清楚这个行业目前的瓶颈在哪里，她也想知道这些瓶颈会怎么被打破。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心，飘忽不定却很强烈，促使着她宁愿以一个哪怕局外人的身份，留在这个项目里。

“夏总监，我们出发吧，我会完成好我份内的事情。”

“谢谢你，白小姐。”

按照入职信息上留下来的地址，白冷凝和夏风岚首先来到了最近的一个住处。住在这里的是一个二十六的女生，之前在白冷凝的项目组里。白冷凝记得这是个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也不喜欢和同事聊天的一个人。她办事很仔细，几次紧急问题的处理，让白冷凝对她印象很深。但她并不喜欢白冷凝为了表达感谢而发出的晚餐邀请，比起和同事一起吃饭，她更乐意在闲暇时候一个人待着。

“她怎么会住在这里？”夏风岚看着自己眼前着一排排密集的老式的居民楼，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里有什么不好，离公司近，房租也低。”

“我们发给员工的工资并不低，她完全可以租一个像样一点的住宅区。”

“这里挺好呀，烟火气多浓啊。”白冷凝刚毕业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拮据的时光，廉价狭窄的出租屋虽然不能给她带来舒适感，却能让她安心，尤其是在看到每个月银行卡上的余额的时候。

走廊上有人正在炒辣椒，炝得白冷凝和夏风岚咳嗽起来。

“烟火气是挺浓，”夏风岚憋着咳嗽也要吐槽这么一句，“可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什么问题？”

“她只写了是哪一栋楼，可没写是几层几号……我们怎么找？”

“报警吧，夏总监，如果周末也没人联系她，算起来也超过24小时了。”

“白冷凝我提醒你！不要老是提报警！我们自己找，挨家挨户找。”

“你怎么不走，白冷凝，站在那儿干什么？”夏风岚也是个脾气不大好的人，问也不问原因，就居高临下地责怪别人。

“她之前是我项目组的，我问问同事们，有没有她的消息，或者看她的动态里有没有线索。”

“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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