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游戏上｜赌徒

赌徒

我生来不适合赌。

赌什么都不适合。

逢赌必输。

所以，不会再放任何筹码。

也有例外，但那算不得赌，那也从来不需要赌。

*

“来来来，踩一脚，再踩一脚。”

“不踩了，不踩了……我不玩了！”

“诶，对，一脚一百。来，再踩一脚。”

在一辆人挺多的公交车上，一对看起来像夫妻的男女正扯着一个老人的腿往一个类似转盘的东西上踩。

这对中年男女笑容满面，而这个老人泪流满面。

“请让一下，谢谢。”

本来就觉得不对劲的容依冲着旁边一起凑热闹的人小声说道。

旁边的人让了让，肩膀是挤不过去了，容依就挤着脑袋往前看。

容依本是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之前这对男女明明是坐在容依前面的。

可上车没多久就上来一个老人，坐在第二排的位置。

有人上车容依就恰好看了一眼，看需不需要让座什么的，就恰好看见那对男女看了看老人，交换了好几下眼色，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坐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他们那拙劣的套近乎骗术。

这个，好骗的人还是不少的。

容依就那么听着，车上的其他人也渐渐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好家伙，把老太太家里几口人什么的家庭情况听了个一清二楚。

才知道，原来老人这是坐车去医院看她老伴。

她的老伴重病，家里没钱，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去借钱，砸锅卖铁，换来了这1000块的救命钱。

一千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呢？

这个时候，还有两元一张的纸币，一毛钱可以买两块糖，一两块可以买一道很好的菜。一千块能在乡下建一个遮风挡雨的房子。

然而现在呢？

现在，这里有个转盘。

转盘下面连着一个东西，类似刹车。

你踩一脚“刹车”，转盘的指针就会跟着转。

一百一次，指针停在哪里就拿多少钱给你，并且不收你本金。

有200的，300的……直至1000封顶。

一脚一百，一脚一百，五百六脚，友情赠你一脚。

然后，你兜里的钱就没了。

只要你踩了，管你是救命钱还是什么，反正他们就是看上了，管你能不能动手术，反正他们就是不会还。

不要脸的东西。

老人想着赚钱啊，能赚100也好啊，但又怕被骗，人家哪这么多钱给你，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又极其想要赚点钱改善这穷途末路般的生活。

于是就被他们哄的一愣一愣的，想又不敢，不敢又想地上前踩了一脚。

就这一点贪心，把这六七十岁的老人逼到了这种境地。

老人一脚下去，当看到“谢谢参与”几个字时，她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这时那个男的笑嘻嘻地说：“老太太这脚运气不好啊，再来一脚吧，你看，这眼看着就转到五百了。”

又是一番拙劣的说辞，然后老人就抱着赌徒的心理又踩了一脚。

这一脚，差点脑血栓。

又白搭一百。

旁人看不过去了。

“你们见好就收吧……”

“是啊，老人家也不容易，没听见这是去看病的钱吗？”

“老人家你也是，别玩了，留着看病吧。”

……

众人说了几句，那女的开始说话了。

“你们懂什么？我阿姨可是个福星，你们不让她玩这是扰了她的福气，不信你们问她看她想不想玩？”

那老人还想玩吗？

不，她不想。

那眼屎都哭出来了的眼睛就是证明。

男的见状瞪了女的一眼，像是责怪她不会说话。

随即又乐呵呵地跟老人说：“来，阿姨，再踩一脚。”

老人不愿，想走，被抓着手腕，按着肩膀，动弹不得。

司机估计也是忍不住了，大声骂了一句，“吵什么吵！再吵都给老子滚下去！一个个的不得安生！”

许是觉得没骂够，又补了一句。

“吵得老子心烦！到时候脑壳疼起来开不好车大家都玩完！”

这声音大的，耳膜都抗议了。

容依稍稍向后退了点，艰难的挠了下耳朵。

众人安静下来，站着看热闹的都回到了座位上。

那两人也安分了一会儿，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老人少了200救命钱，看着他笑本来就想哭，一听再来一脚，不用想都觉得难受，于是直接崩溃了。

她跪下，又被那男的扶起。

“这是救命钱啊！孩子，你放过我吧，我……我一个老太婆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了，才想赚你们点钱改善生活，我们饭都快吃不起了啊，求你了，我这两百算是买了个教训，别再让我踩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的拉着脚脖子踩了一脚。

又是一记爆哭。

满500后又强行来了个五百六脚的套餐。

老人泪眼模糊地颤抖着手，百般不愿地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子。

布袋子里面是一个包了几层塑料袋的钱。

那男的看见钱笑嘻嘻一把夺了过去。

老人又开始哭。

……

快哭没声了。

眼泪鼻涕都顾不得擦了。

11脚，总共1000元。

命，没了？

还是有的。

不过看样子就快接近了。

老人没有活着的子女，车上没有监控，众人没有电话，车上没人成功阻止。

年代有点久远。

你问为什么没人成功阻止？

因为不管是说还是打都怕惹祸上身啊。

万一人家带刀了呢？

谁家里没个人需要照顾，或者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万一人家报复呢？

有很多人劝说，也有司机这样暴着个脾气吓他们的，但没奈何人家就是要定了这救命钱。

一车子人，老的老，少的少，弱的弱，有顾虑的有顾虑……

虽看起来没一个人为此开心，皆是一副被苍蝇恶心到了的样子，但也并没有一个为人拨开云雾的“英雄好汉”出现。

这，也是现实。

眼看拿了钱，那两人就要下车，而快哭晕的老人还没到下的地方。

两人拿了东西和钱飞快下车了。

报警也是没用的，这是车上众人的看法，因为没有证据。

也许有人证，但证据不充足。

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仅管可能事实就是如此，但证据不足。

就算警察相信你，那也没用。

众人叹气。

满车的废气，容依快吐了，本来就晕车，还有人打屁。

响的，不响的都有，太过份了！

容依闭气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这玻璃窗给扒开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冲车外两人嚷嚷。

“嘿！你们两个！对！就你们！别走啊！”

两人顿了一下，头都不回就走。

容依接着嚷嚷。

“我！我也想踩一脚！十块！十块行不行！？”

宋君和尹月里在一旁隐了身形看着。

宋君道，“你确定她能行？”

尹月里道，“以为她要是不行你带着她，我好久没休长假了。”

宋君道，“你打算歇多久？”

尹月里道，“可以的话，先睡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