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于归看到李棠的那日，是四月清明头上难得一见的大晴天，她还记得清楚，日头极好，那日光照着李棠的小脸儿，映得肤色那一个叫白里透红，眼珠子浅淡浅淡的，跟家里琉璃色的珠子似的，貌美得一身青衫怎么也压不住。

于是宋于归就想，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呐，怪勾人的。

当真是怪勾人的，宋于归靠倒在亭榭的阑干上，撩起了薄纱帐，直勾勾地就盯着那人看，眼神十分火辣。

适逢踏春时节，少年公子貌美小姐应着景着春眼角眉梢你来我往一片缠绵，缠绵得这四月头还有些凉意的空气都变成了粘腻的糖浆。

隔着一株垂柳，三两公子，四五小姐，大片的糖浆，宋于归看得正起劲的时候，李棠若有所觉般侧过身体朝这边望了望。

是时，风起，柳梢微扬，拂开了两人间公子小姐的缠绵眼色，于是李棠那一眼就直直撞进了宋于归的心里。

宋于归心下喊着，哎哟喂，小美人儿！面上却极从容地露出了个笑容，三分清清冷冷气韵，四分疏疏朗朗风度。

于是这般做派，换来了对面小美人儿一个微怔和接下来那个温雅和缓的微笑。

“于归，于归，我们回了可好，这处人忒多了点。”

身后四姐用不悦的声音唤她。

宋于归慢悠悠应了声好，垂下了眼帘，放下了纱帐，隔了对面的视线。

然后便先偕着迫不及待回家的四姐一同步出了被薄纱帐包围了的亭榭，

周围有几个公子视线投注在两人身上，宋于归只当不觉，步伐慢悠悠的，直直走向那个小美人儿。

小美人儿也是个从容的人物，手执纸扇，笑容清浅，临风而立，端的风雅

宋于归心下揣度着小美人儿年岁几何，可有婚配，介不介意姐弟恋什么的。

但四姐端的是着急，拉了宋于归蹭蹭蹭几下，就快步走过了那个小美人。

宋于归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方堪堪给了小美人一个含了三颗蜜糖劲儿的眼风。

小美人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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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棠初见宋于归，是个暖阳和风的四月天，杨柳枝儿已抽了芽，妩媚地垂在了河岸上，随着风一阵阵地在水面上勾画涟漪。

若有所思里视线就撞进那个女子黑得清亮的眸子，

桃花面，艳丽而张扬，偏生一身清清落落的风华。

一个微笑，坦荡至极，甚至不掩饰眼中还未褪的兴致。

四月晴阳，和风缓送，一见钟情。

然后，素衫春装，莲步缓缓，擦身而过，一眼终生。

后来，那约莫已经是很后来了，

云雨刚歇，春潮未褪，李棠的指尖点着宋于归的睫毛，一下又一下，逗猫儿似的，宋于归被弄得不能歇息，睁了眼一个眼刀杀了过去，偏偏眼里全是春意，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

“娘子，娘子，娘子。”李棠轻笑着也软绵绵地唤她，撒娇似的凑到她胸口蹭了蹭，声音又甜腻又绵软：“娘子，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宋于归敷衍地哼哼了两下。

“好在哪里？娘子~”李棠笑得一双眼都弯了起来。

宋于归半梦半醒里，道：“是个美人儿。”

李棠笑得更甚，甜腻幸福得跟进了米仓的老鼠一样。

“娘子也好，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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