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返乡终途聚奚落

在苏州也仅仅停留了一日，一行人便又启程出发了，出发前展红梅准备了许多果脯点心，还将两锭金子硬塞给了白谨言，足足五十两的金元宝啊，陆婵娟只有在武侠剧里看过。

秦阿九命漕帮的弟兄帮忙护送，走水路那可就畅通多了，没几日，船就送到了临安城外头，谢过了漕帮的弟兄，不出半日，也就来到了临安城前。

看着那略显陈旧的临安城墙，白谨言驻足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莫小菊问道。

“没什么。”白谨言摇了摇头，一行人来便进了城。

白家并不难找，毕竟能在城里立府的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看着门前那擦得晶晶亮的烫金牌匾陆婵娟就是真不懂历史也知道这绝对是个大户人家。

“没想到你家这么大啊。”看样子莫小菊也是第一次来白谨言家，门前进进出出的清一色的儒生，颇有书香门第的氛围。

“我祖父本是礼部大臣，先帝返京后他便留在临安做知府，当了几年后就辞去官位开设书塾教书育人，教出来的学生很多都考取了公民，入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可惜多年前去世了。”白谨言介绍道。

“原来是大户人家，失敬失敬。”莫小菊听罢煞有其事的冲她行了个礼。

“你这是埋汰我呢？”白谨言白了她一眼，看着那陈旧的府邸“奈何我祖父去世的早，现如今家中由我父亲当主君，说是个读书人，却是个浪荡坯子，我家里有三个姨母，光是兄弟姐妹就有七八个，当年我离家的时候排名老小，不知道现在添人手了没。”

人形泰迪，斯文败类，怀里的陆婵娟心里嘀咕，这么大一家子人，这配置都能拍一部大型家族撕逼剧了。

“咱们进去吧。”莫小菊挽起她的手。

白谨言点了点头，走进了这阔别已久的白家大院里。

院子里比外面看着还要大很多，迎面就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书院，还能隐约听到些读书声，等走进些就能看到满屋子的学子手持典籍摇头晃脑的朗读着，滥竽充数的人也不在少数，屋子外来了两个陌生女子，几个学子们便纷纷转过头来，想来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莫要分心！读书！”坐在前桌的年轻先生也发现了下头的不安分，抬起头来厉声呵责，那几个开小差的才转过头来，但余光依旧时不时的瞄着窗外。

先生只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起身走到门前来，看模样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宇间带着些懊恼，恐不是因为白谨言两人的出现破坏了学堂的氛围，人倒是仪表堂堂，全身上下带着的都是读书人应有的书卷气。

“姑娘，有事儿吗？”面对两个如此姿色的美人儿，倒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先生表情丝毫不乱，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谨言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唤了一声“二哥哥。”

那先生听了脸上一愣，嘴里喃喃着“你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的叫起来“是谨言吗？”

见对方认出自己来，白谨言露出个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来，“是我。”

“天哪。”方才还处变不惊的二哥哥此时竟欣喜的乱了阵脚，来回踱了几步手里的书是要放下却又不放下，最后干脆攥在手里，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你这而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莫小菊很是不解。

白谨言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就见着里屋黑压压的走出好一大帮子人来，为首的老人头发都斑白了，穿着一身黄褐色的缎子，身旁两位妈妈随说是搀扶着，那也得铆足了劲拉着生怕老太太走的太快了。

白谨言见了那老妇人的身影，也赶忙张开腿飞也似的跑去，全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孩子，非得一旁崔妈妈叫喊着“夫人！孩子！孩子！”

白谨言这也才反应过来，但第一反应却是将陆婵娟甩到妈妈手里，随后飞也似的向那老太冲去。

“谨儿！”老太太迈着踉跄的步子，见白谨言过来，高兴的举起一只手来，脸上那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慈爱。

“祖母！”白谨言和个孩子似的钻进老妇人的怀里，祖孙二人紧紧相拥着，光是着一个动作就让人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亲密。

拥抱了好一会儿，白老太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自己的宝贝孙女，仔细的端详着“这么些年你到哪儿去了？可想死我了，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还以为你死在哪儿了呢，呸呸呸！”

“祖母哪里话，孙女儿我好着呢，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白谨言笑着，两只手却紧紧的攥着外祖母的胳膊。

“你这一走就是四年多啊，连个信儿都没带回来，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白老太一双布满褶皱的手托起白谨言的脸蛋来，仔细的端详着孙女脸上的没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生怕看漏了一个褶子似的。

“孙女在外头过得好着呢，您瞧瞧，这头发一根都没掉，肉一块儿也没少。”老妇人皱巴巴的手摸在脸上不能说是舒服，但白谨言并没有阻止，任由祖母如此勘探着。

祖母松开手，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比起当年离开家时的那种青涩和自由，多的是一股女性应有的成熟与担当，“你这是。。嫁人了？”

得亏是祖母看出来了，白谨言虽说是脸上羞涩，但也点了点头，此时莫小菊崔妈妈一行也走了上来，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陆婵娟，白老太那又是欣喜又是意外的，连说话都带颤音了。

“这，这是你的儿？”

“这是我小女儿，婵娟。”白谨言这才把陆婵娟报过来，送到祖母跟前供她观看。

陆婵娟看跟前的老太，那是满脸的慈祥快要溢出来似的，粗糙的手指慢悠悠的在自己脸蛋上抚弄着，生怕给小娃子脸刮花了似的，嘴里念叨着“好，好啊。”又见着白谨言身边清一色的女眷，便又问了句“那你丈夫呢？没同你一起回来？”

没想这么因为倒给白谨言问住了，脸上不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干笑了一会儿“祖母。。这故事可能就有些长了。。”

白老太到底是过来人，见孙女支支吾吾的，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你来我屋里说，”说罢就拉着白谨言往里走去，嘴里还喃喃着“诶呀我的宝贝孙女儿回来了，还给老身带回来个大胖重孙女儿，好，好啊。”

白老太把白谨言一行人接到了屋子里，吩咐下人们上了茶水点心，孙女倆坐在桌案前，老太太一只手握着孙女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这儿没有外人，你同我说说这些年你在外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白谨言只得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通通告诉了老太太，陆婵娟在一旁听着，总的来说就是母亲十六岁离家，在外游历，一路上结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展红梅啊、莫小菊啊，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认识了爹爹，也就是陆贽。那个时候陆贽也刚下山来，空有一腔热血一身武艺却报国无门，当时朝廷正当四王之乱，几位皇子为了争夺王位杀的不可开交，两人结识后不久便加入了由林允公主（当今圣上）的义军之中，帮着公主身先士卒出谋划策，最后的结局也知道了，四王之乱得以平定，三个皇子均被公主株连九族，林允公主名正言顺的当上了皇帝，成了继武则天后第二位女皇帝（在当前时间线上）。而母亲和父亲因为常年一起共事也逐渐的产生的感情，最后官宣在了一起，不择日便结为了夫妻，不久后就生下了一子，也就是陆婵娟的哥哥，陆长久。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公主上位后发现朝纲疵弊深重，决心改革，这一举动触犯了京城中一众家族的利益，尚未稳定的朝堂愈发的紊乱起来，原本关系还不错得两人为了明哲保身，互相检举，泼脏水的也大有人在，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没有背景，做事刚正不阿，又信得过的人来负责查办这件事，而陆贽就成了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在陆贽上任后，成效也确实立竿见影，短短半个月下来，涉足官员就多达百名，无论官职大小均送往刑部问话，文武百官人人自危，有些自知理亏的官员，纷纷前往陆大人家中送礼讨好，却不料被陆贽当做攀附的佐证纷纷送到的朝堂之上，此番作态，陆贽在这京城之中很快就没有了人脉，原先那些关系好的不好的均统一战线，纷纷视陆贽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的针对他，轻则偷偷上访打小报告，重则派人暗算晚上套麻袋。

但陆贽和皇上的关系又不是一般的铁，关于官员的上谏她是一字不看，陆贽的武艺也不是一般的高强，那些暗算他的人没有一个得手的，反倒是被带回去拷打出幕后主使，京城，早就成了人间炼狱，人心惶惶。那些暗算陆贽不成的人，开始将矛头转到了了陆贽的家人身上。

之后的事情，在故事最最开头的时候也谈过，白谨言并没有对生下长久到婵娟出生前这段日子到底经历了多少遭遇，但在自己出生就遭遇刺杀这种情况看，相比父亲在外头那不是一般的不受待见。

零零散散发生的种种，这才促成了陆家妻离子散，一家人天各一方的局面，说实在的，让人悲伤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